刚刚下乡时,听村里人把田间休息称为“坐茶烟”,觉得真好。“坐茶烟”把三个动词连在一道,表达一个意思,这样的俗话实在难得。你看,钟声响了,大家放下农具,坐到田埂上,吃口茶,吃支香烟—坐、茶、烟,田间休息的形式和内容,都齐了。
可有个出身农村的知青跟我说:田间休息应该是“坐腰烟”吧?不应该写成“坐茶烟”的。
说是“坐腰烟”,也有道理。“腰”就是中间的意思,村里人不是常讲“腰门”吗?那就是指中间的那扇门;村里人还讲“腰间”,那就是指中间的那个房间;还有拷浜头时做“腰堰”,就是指河道中间的拦水堰。现在把田间休息说成“坐腰烟”,那就是坐下来,吃中间那支香烟的意思。
这说法给了我新的认识。可到底是“坐茶烟”,还是“坐腰烟”?好长时间我还盘不清。村里人讲“茶”,发音像“剿”,这个音跟“腰”的发音很相近。这给我的判定带来了困惑。
有一次,一个老农突然说了一句:“今朝腰烟,我要在河滩头好好睏一觉。”这下我听清了,是“腰烟”,而不是“茶烟”!原来田间休息还可以简称为“腰烟”。至此我终于弄清楚:三个字写全,应该是“坐腰烟”,而不是“坐茶烟”。
不过若有人写成“坐茶烟”,我觉得也很好,不仅意思不会舛错,文词看上去还有一种美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