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年7月,刚从大学毕业的我到昆明参加工作。作为一个烟民,能搭上国内卷烟厂家及品牌整合之前的末班车、及时亲身前往云烟之乡遍尝百草,无疑是非常幸运的:那时的大重九还很亲民,小熊猫还是会泽卷烟厂的,恭贺新禧还不叫红塔山,福牌还头顶着36名优的光环,红河和云烟还是竞争关系,红梅的档次还勉强过得去,更有吉庆、红山茶、美登、宝石、画苑、桂花、国色天香、以礼河、欢聚一堂等品牌百花齐放……可以想象,当时的我站在五彩缤纷的卷烟柜台前瞠目结舌、口水满地的样子。
在这些数不胜数的品种里,又以国宾(盛世)留给我的印象最为深刻。不为别的,只因它高得离谱的价格。在那个小碗米线3元一份、房价2000以内、油价3.4元/升的年代,一包20支装的盛世国宾居然标到了100元!10支装的居然标到了60元!念了十几年书,出来之后的月薪即使不吃不喝也只能换区区8包烟——这给我稚嫩的心灵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和莫大的震撼。那种高山仰止、望而却步的依稀往梦,此后在1916、香魁、大重九们的身上从未似曾见。
囊中的羞涩掩藏不了心里的波澜。国宾是个什么品牌?楚雄是家什么烟厂?这包烟究竟会有什么特别之处?越是买不起越是要琢磨,越是琢磨越是心痒难熬。终于,三个月的试用期过去了,工资涨了300元,还不出手,更待何时?
即使下决心要买,当时也只买得起一包。怀着“不FB则已,一FB到底”的心态,果断选择了20支装的。作为人生第一包百元级天价烟,买来后可没舍得马上开,在箱底压了大半年后,才拿出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兄弟。就在这大半年里,云南卷烟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整合,号称“国逢盛世”的国宾自己却遭遇了生不逢时的尴尬,渐渐地停产退市,为玉溪让路。自满于“家有盛世国宾存货,不怕这包烟被整合”的我竟然忽略了10支装的存在。终于有一天,我想起这枚烟标还不曾入手,但任我将大街小巷寻遍,曾经与我擦肩而过的10支装盛世国宾都已不见。
没办法,只好断念啦~~不仅错过了一枚烟标,更重要的是当时那包20支装的盛世国宾是在酒后抽掉的,人生第一包百元级天价烟没尝出什么味,实在遗憾。
前天是五一小长假最后一天,口粮已抽完,人却懒得动,只好打开库存。思量再三,决定把这包老烟开了——离开了气候条件极其有利于香烟存放的云南,我得赶紧消灭它。
拉开玻璃纸,还来不及启盒,一股酸香……这个这个怎么而来呢?翩然而来?不对,尽管酸香里萌发着活跃的气息,但毕竟经历了多年岁月的磨洗,逸散脚步没有“翩然”这么轻盈欢快。扑鼻而来?不对,这股酸香似乎不完全是人工雕琢的手笔,自然烟草久存之后沉淀出的酵香融汇其中,增添了厚度却也夯实了密度,表现形式没有“扑鼻”这般急切透发。迎面而来?也不对,迎面二字过于直来直去、中规中矩,演绎不出这股酸香里律动着的起伏跌宕、柳暗花明。唉,词穷了,反而正之,总而言之,这股酸香拉开玻璃纸后就这么来了!
褪去烟盒的外衣仔细端详,正是那:
四四方方,正正堂堂。
皮质触感,木纹模样。
一圈线装,尽显沧桑。
金色图文,宛在中央。
华表巍峨,长城雄壮。
谁人出品,楚雄烟厂。
背面小字,有害健康。
焦油十二,未标碳量。
全开启盒,锡箔一张。
岁月珍藏,弥散芬芳。
竖纹盘纸,滤嘴浅黄。
打孔两排,原料优良。
入口绵长,出鼻悠扬。
六十大洋,过于高昂。
天价元老,整合对象。
有幸入手,不妨一尝。
存得太久,香气已经趋于低沉,枯焦杂气也开始冒头,我只能通过绵长平滑的轮廓和细腻悠扬的质地,去尽量捕捉并推测盛世国宾盛年时的神采,以安抚当年酒后牛嚼牡丹的遗憾——尽管60元的价格很可能有一半都花到了买椟上,但珠的品质还算不错,是一款好烟。
得,这烟只有10支,我可不能抽太多。昨天接到电话,2005年8月和我一起喝掉一瓶白酒、抽掉一包20支装盛世国宾的兄弟下周要跋涉千里来看我的新工作环境,剩的6支我得妥善地为他存起来。上次来看我是盛世国宾,这次来看我还是盛世国宾——这,又是一个机缘巧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