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的大舅是一个天性本分、性格墩厚、不善纳言的长辈。长了一脸胡子的大舅,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老很多,所以,我总叫他老舅。老舅住在乡下,是村委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。每年暑假,妈妈总会找个熟人,把我捎带到那里。下了车,第一个看见的保准是老舅,虽然每次他都笑呵呵的,但是看到脚下一地的烟头,我知道他一定是早早就等候在那里了。
在乡下的日子简单而快乐,每天和表哥们一起玩耍,跟着他们上山摘果子,那些野果虽然现在我也说不出名字,但是却曾给我带来过无限的乐趣。每天早上,还在梦乡的时候,老舅嘴里浓浓的烟味和扎人的胡子总让我们这帮懒虫招架不住。
老舅没有什么别的爱好,就是嗜烟如命,那个年代在乡下能见到的烟不多,一般都是便宜的烟,能记住的就只有腾王阁、芝城之类的。那时,年纪大一点的多数都是抽旱烟,旱烟袋总不离身,大都别在腰后面。“吧嗒、吧嗒”的声响与腾起的烟雾配合得很默契,扑闪扑闪的烟袋在眼前极有规律地跳跃。对着烟斗塞满烟叶,点着了,深深的吸一口,一股浓浓的烟香扑面而来。老舅从不抽旱烟,好象这很没有面子似的,实在是没有烟抽了,他就推上自行车,到十多里外的镇上买去。
有一次,老舅和朋友一位外出做毛竹生意,带了一包“红塔山”回来,要知道,那时就是在县城里,从口袋摸得出“红塔山”的人都算很威风的。只见他见人就拿出来显耀,就是舍不得打开来抽,一直留着很久,好象直到过年的时候才给客人抽掉了。
我对老舅的印象是少儿时回农村居住时留下来的,老舅住在农村的老屋里,我特喜欢和表哥表弟们一起玩,只要一到了暑假,就迫不及待的要到老舅家吃饭住宿。
记忆中的老舅很少与我们讲话,无论是少小时过暑假还是长大后参加工作去看望他,见面时总是墩厚地笑笑,然后在一边不停干活去了。
后来我渐渐长大了参加工作,生活也慢慢好起来后,老舅一家住在农村他很少进城,更惶论向我们这些城里的亲戚索取。数十年来,他们一家人居住在农村,老舅每天除了种田种菜就是抽着烟看着老屋。也许从老屋里,他看到了他一生的足迹……
长大后和老舅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,只有在过年或节日时,我才会去看望老舅,一般带些水果特产……往往看到这些东西,老舅均不动容,只有当我拿出一条香烟来孝敬他时,他才眉开眼笑。老舅对烟是看得很重的,碰上好烟,总要拿在手里端详半天,闻闻烟香,眼笑成了一线天。
可是就在去年夏天,老舅去山上捡柴火时不慎摔了一交。我本来想有时间去看望他,还没有等到我动身,突然听到了老舅去世的噩耗,当接到表哥电话的那一刹那,我的头不禁一阵眩晕,一幕幕儿时的往事就象是在昨天。
送走了老舅,我独自蹲在老舅的坟前,任阴凉的的山风吹在我的身上,风吹着烟尘扑在我的脸上。墓地寂寂,芳草离离。此情此景,使我不禁心潮起伏,泪流满面。记忆里的老舅叼着烟,熟悉的眉眼挂着慈祥的微笑。
轻轻地在墓碑前放下一包烟,就让老舅嗜爱的香烟遥寄我对他深深的感激和思念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