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回乡，父亲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端茶递烟。今年春节，我们刚迈进屋里坐下，父亲又忙着递烟给我家先生，先生说，戒烟了，不能抽。父亲愣了几秒，表示怀疑，而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，递过去，说:“你尽管抽，我这里还有很多好烟。”“我真戒了，不信你问她。”先生随手指向我，我忙着解围。“爸，他目前真戒了，还会不会再抽起来，有待考验。”先生向我做个鬼脸，转向父亲，帮父亲把烟收好，说，春节客人多，就留着招待客人。
父亲年轻时抽过烟，后来身体不好，戒了。如今，他不抽烟，但常常在口袋里藏烟。父亲是个手艺人，走天下，吃百家饭，东家递烟给他，他接过，小心翼翼地藏进口袋里，说，我女婿会抽，收着，等他们回家给他们抽。
父亲有三个女婿，一个不抽烟，一个抽烟少，一个有烟瘾。有瘾的那位就是我家先生。今年元旦，先生带头发起全公司戒烟运动，下令同事间如果抓到谁抽烟，发现一次，就要求抽烟者请全公司的人吃一顿饭。先生多次戒烟失败，这次下“狠心”，使我对他充满信心，也帮助他戒烟，如此，先生戒烟小有成效。
“我曾也是老烟枪，我知道，没那么好戒！我还是不信，你这么长的烟龄，说戒就戒了？什么时候开始戒的？过节嘛，来一根，没事。”父亲对女婿同病相怜起来，故意“诱惑”他。
“真戒了，今年元旦开始戒的。”先生态度很明确。
正当他俩因一根烟推来推去时，弟弟从房间里走出来，说，“哎，你们怎晓得？这些烟，爸爸当宝贝藏，天气潮的时候，他时不时拿出来嗅嗅，看看有没有发霉，常常也放在灶台上烤烤。有些零零散散的烟，他也一根一根地收着，凑到20根，他找人家要个漂亮的空烟壳装起来，封好。每次去喝喜酒，分到的香烟，他也拿回家保存好好的。有很多人不明白，老爸不抽烟，为什么还接人家的烟，他总是跟人家说，我家女婿会抽烟。我叫他不要那样做了，丢人现眼的，他不听。有点老糊涂。”
弟弟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了一通，我听得五味杂陈，贴近弟弟的耳旁嘀咕几句:“你就让老爸去，他爱做什么就让着他点，只要他开心。老爸78岁了，是有点老糊涂，你不必太在意。”说老爸糊涂，是给弟弟消消气。我们何尝不知道，父亲清醒得很，他对女婿的那份爱，用他的方式表达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