姨母生前很喜欢抽水烟。以前每次到她家,我都看到她拿着水烟袋,坐在桌子旁悠闲而专注地抽着。她手中的铜质烟袋做工精致,小巧玲珑,上面泛着古铜色的锃亮的光。每每擦亮火柴,火光扑闪,像黄黄的蝴蝶翩跹于烟嘴之上,顷刻间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散。
姨母的家境并不好,家里除了要备些柴米油盐,抽的水烟当然必不可少,常常要想方设法挤出一点零钱来买点水烟。后来我每次到我姨母家,我都要按照母亲事先的吩咐,捎带几方“甘”字水烟给姨母。母亲说,这种烟质量好、味道纯。姨母接过烟,把它放进小瓷罐里,还要放进用纱布裹好的石灰,以防回潮。有了好烟,姨母总是不舍得先吃,总要先拿给邻里的大叔大妈尝尝。那时,姨母的烟瘾较重,到她家来的人也多,为了节省火柴,姨母常常用卷成的一支支小纸卷来点烟,这样既节省又方便。我因此也学到了用草纸搓纸卷的小手艺。那支小小的纸卷真是神奇,用它把烟点燃后,用嘴稍稍一吹,纸卷一头就剩下点点火星,待第二次抽时,只须对着火星再稍稍一吹,那点点火星又燃成黄豆般大小的火苗,还可以接着点烟。晚饭后,一家人伴着一盏明亮的煤油灯围坐在桌子旁聊天,我一边搓着小纸卷,一边仔细地观赏着长辈们抽烟的神态,一边聆听他们讲述生活在海边的故事,常常兴奋不已,到很晚才睡觉。
多少年了,这一幕幕始终烙印在我的记忆里,曾经伴随着往日的岁月与滔滔东去奔向大海的如泰运河,带给我美丽的遐想;姨母像大海与运河那样的爱深沉而宽广,给我激励与怀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