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,读书。书云郭沫若的前妻:“她是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抽水烟的乡下女子”,读此,心便痛了,一个“长得并不好看”注定了她悲剧的人生,倘若老百姓这“并不好看”似乎也无什么大碍,不是说“丑妻是家中之宝”嘛!过日子么,靠的就是个踏实,可她嫁的确不是凡人,是那个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大师郭沫若,想来也便另当别论了。
但幸亏有“水烟”相伴,想这凄凉的人生终究可以找到些许的慰藉。
至此,眼前便开始出现这样一副画面:一个身穿蓝色夹袄的乡下小媳妇,在每一个早晨或者黯淡的午后,一个人坐在家门前的枯井边,等待那个还未与自己真正做过一天真夫妻的远在异地的夫君归来,直等到心痛得都要碎了,就点燃那水烟,一口一口地猛咂,这等待的苦味哦,几多酸楚?总在那烟中浸润,这一等就是67年,想来如果无烟相伴,这苦日子该如何捱到尽头?
读张爱玲的《金锁记》,小说中的那女子曹七巧,年轻时对人生也曾有过美好的憧憬,但当在历经一世沧桑后,也许由于现实的不尽人意,灵魂便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了,一生冰清玉洁的淑女形象不再,而是常见她坐在炕沿上盘起小脚,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旱烟,那个长烟锅、烟袋便成了她晚年孤独的风景,在烟雾缭绕中我们看到了她那张不再平和的脸,在烟雾缭绕中消释着她的风烛残年,有感叹、无助和无奈……
至此,我不由得想起当年那个冰清玉洁美如玉的女子陆小曼,她是才子徐志摩的妻子,据陈定山《春申旧闻》载:“陆小曼体弱,连唱两天戏便旧病复发,得了昏晕症。朋友翁瑞午有一手推拿绝技,真是手到病除”,但翁瑞午总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呀!后来翁就为她出了一个馊主意——“抽鸦片”,主意是馊了些,但陆又老是犯病,一时控制不住,慢慢吸上了。而且翁也早就吸上了,后来两人干脆常常一起在客厅的烟塌上隔灯并枕,吞云吐雾。读到此,心便不禁黯然到极点,鸦片确不是“尤物”,却也可以解除体之痛,小曼痛的岂只是孱弱的身体?当然还有志摩婚后对她的冷落,小曼对郁达夫夫人王映霞诉哭说:“……结婚成了爱情的坟墓,志摩是浪漫主义诗人,他所憧憬的爱,是虚无缥缈的爱,最好永远处于可望不可即的境地,一旦与心爱女人结了婚,幻想破灭了,热情没有了,生活便变成白开水,淡而无味……”也许,只有在“吞云吐雾”中她的失落与空虚之心方可释然,哪怕只是瞬息……
自古以来,女人抽烟,似乎不多。但细究起来,每一个抽烟的女人背后似乎都有一个凄婉的故事,而“烟”恰成了这个“故事”中医治灵魂以致身体的“良药”,可疗“苦人”之“病”也!至于现代女性抽烟或为 “潇洒”或称“前卫”或“以与男儿决高低”,也可另当他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