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,我喜欢。我更喜欢女人如烟这句话,因为我是一个爱烟如命的女人。爱烟的女人是寂寞的,因为烟原本就属于寂寞的人。
第一次抽烟是上小学五年级,11岁。要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叛逆的女孩子,在同学中被称为“假小子”,别的女孩子都扎着漂亮的马尾,而我从来都是短发。别的女孩子夏天穿着飘逸的花裙子,而我从来都是灰黑色,几乎就是一个男生。
其实,我要是穿上飘逸的花裙子,扎着漂亮的马尾,我并不比那些女孩子差。相反,我是一个有着好看模样的女孩子。那么,为什么我会变成叛逆的有着“假小子”性格的女孩子?这应该怪我的父母,在我们那偏远山区,重男轻女是他们的毛病,他们将我当成儿子来养,因为他们渴望有个儿子。
两个“克星”,这是我对父母的称呼。其实,我觉得他们不配当我父母,我有今天,也是他们一手导致的。后来他们果然如愿以偿,生了一个儿子,只是先天性畸形,不到半岁就夭折了。过了一年,又生了一个带把儿的,呵呵,天生就是没儿子的命。同样,没活过百天,焉了。找人算命,说他们命中就不带儿子,从此死了这条心。把我甘心情愿地当儿子来养。
所以,我成了我们村里最可恶的女孩子,上树掏鸟蛋,下河摸泥鳅,偷邻居家地里的菜,抓蛇、捉毛毛虫放女生书包里,反正谁家有菜被偷,谁家鸡蛋少了,那肯定是我干的。和着村里辍学回家的男孩子们天天在村里闲逛,不知道的,都说我是个带把儿的。谁知道,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孩子。
11岁,第一次抽烟,那天偷了家里“克星”的烟,跑去山上,和班里几个男生躲在山洞里,试图品尝烟的香味。划了火柴,点燃,吸了一口。眼泪被呛出来,喉咙火烧火燎的痛,赶紧将烟扔了。不知道第一次吸烟都这样,还是烟本生就是劣质品?
第二次抽烟,中学,16岁。虽然身体明显发育成了一个青涩的少女,懵懂中开始注意异性,对异性产生好感,也有了女孩子应该有的例假。但是我的穿衣打扮依旧是男生模样,短发,身上永远是一成不变的黑灰色。直到那个时候,我都不知道花裙子穿在我身上会是什么样子?那天,抽烟是因为我的初恋夭折了。说是初恋其实应该算是我的单相思。
是的,就是一场单相思,男生根本没有喜欢过我,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我这个“男人婆”。男生喜欢的是温柔,娇滴滴的女生,这些我都没有?不是我不够温柔,其实我也想温柔似水,毕竟我还是女儿身。找到偷偷爱着的那个男生,直接告诉人家我爱他,吓对方一跳,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。不对,不应该说爱,应该说喜欢,爱是什么?那时只是一个朦胧的概念,根本不懂什么是爱,对人家有好感就是爱?现在想来,好笑。
“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,男人婆,谁要喜欢你谁就是瞎子,神经病。我看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……”男生还没说完,我扬起手扇了他一个大嘴巴,扬长而去。第一次为了一个异性流泪,第二次抽烟。烟不是偷的,是用生活费去学校外的小卖部买的,2块,芙蓉。那天,小奢侈了一回。
失恋的滋味很难受,被烟呛的滋味也难受,不过,随着时间的转变,都习惯了。从此我与烟结缘,爱上了烟,烟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。爱上烟,也就注定爱上孤独。这辈子就甘心情愿地做一个如烟的女人,每天陶醉在烟雾缭绕之中。
好像不食人间烟火,实乃心有千千结。勉强地上完大学,这个时候的我,秀发披肩,花裙子穿在苗条的身上,漂亮。漂亮不是我说的,见过我的人都这么说。我对自己的模样是很有信心的,一直都这样。我的皮肤很嫩,可以拧出水来,尤其是我的双腿,可以和莫文蔚的双腿媲美。
我不再是“男人婆”,我恢复了女人的温柔与可爱,毕竟女人天生柔情似水,毕竟我天生就是女人。一个美丽的女人。公司新来的财务总监,一个海归,到公司不到一周就开始对我大献殷勤,我没有拒绝。当我告诉他,我以前的种种劣事时,他说,我是一个独特的女人,他喜欢。
我还告诉他我以前是“男人婆”,男生都讨厌,我吸烟如命,是个抽烟的女人。他说,那些男生没有眼光,抽烟的女人更有品味,他喜欢。说到男人婆,又想起中学时候的那场单相思,想起暗恋男生对我说的话,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。那时,那些话如一把把钢针,刺中我的心脏,好痛好痛,于是,痛就抽烟,烟能缓解心上的这种疼痛。
终于,有男人喜欢我这种抽烟的女人,还是那么优秀的男人。是谁说我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?是的,不喜欢,是爱,我在心里偷笑。有男人爱上了我,爱上我这个如烟的女人。于是,我倍加珍惜,为了以后的生活着想,我告诉他,我准备戒烟,他说,别,还是那句话,抽烟的女人更有品味,只是,少抽,偶尔一次。
依偎在他的怀里,温暖,幸福。
我还是想彻底将烟戒掉,在一个雨天,我独自开车去郊外,一个空旷的山野。拿出烟,点燃,深深地吸。又一次想起暗恋男生,想起他的名字,心里难受,趴在方向盘上,使劲地按着喇叭,喇叭声在空旷的山野回响,刺耳。抬头,发现键盘湿润。
于是,拿出笔,我将他的名字写在烟上,深深地吸进肺里,藏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。
这是我的最后一根烟,烟,开始于这个男人,也终于这个男人。